【人物专访】“让我再叫您一声‘师父’吧”
----工程训练中心谢登轩老师采访手记
发布日期:2013-12-24 供稿:党委宣传部 杨扬 学生记者 刘琳 张芬 摄影:杨扬
编辑:杨扬 阅读次数: 金工实习课上,每个学生都要求磨个小锤子出来,对这辈子第一次接触机床的同学来说,这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还记得那些指导你做小锤子的老师傅吗?事实上,这些师傅们并不指望我们能做出多好的锤子,只是希望这个过程能给我们的人生中留下一个脚印,深深的。
谢登轩也是这样一位站在学生背后的老师傅。17岁那年,他背着所有的行李来到北理工报到;明年,60岁的他即将退休。在北理工那个小小的工厂车间里,他已经奉献了42年的光阴,倾注了所有的青春和激情,完成了一个工人从学徒到高级技师的全部成长,同时也培养了一代代优秀的“小徒弟”,看着他们一步步接触机械制造生产过程,学习机械制造工艺,工程实践本领越来越强。
理想如万马奔腾的年代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每个人都心怀着不同的生活期许。对于那时的谢登轩而言,进厂、当学徒、学技艺、当工人就是他最大的梦想。
1971年,17岁的谢登轩完成了在107中学的学业,毕业后他以优良的成绩被推荐进入北京工业学院(原mk体育在线(中国))校工厂——当时的国营5499厂,做一名学徒。这里是谢登轩梦想开始的地方。
1970年前后,工厂大多采用“企业培养人才”的模式,一名学徒工的转正时间往往长达三年,但是在那个“好汉也只问出身”的特殊时期,工人阶级的荣耀感让谢登轩为这个“工人学徒”名额高兴了很久,丝毫不亚于现在的考公务员、进大国企等工作。采访中,谢登轩激动地起身引领我们参观了一台机床,斑驳的青绿色机身经受了岁月的铣磨,“国营5499厂”的黑体粗字依然是那么虬劲有力,似乎在诉说一个时代的光辉。
70年代的北京工业学院校工厂番号“国营5499厂”。那个特殊年代,学校办学模式是“万马奔腾”,即教学、科研、生产三条线共同抓。校方倡导“干部路线、教师路线、工人路线”三条路线,让学校各个岗位人员都有自己的奔头——只要工作做得好,就可以一步步晋升攀登。工厂就是学校,车间就是课堂——这是学校在培养“红色工程师”实践能力过程中创造的新模式,以实训为中心,促进教学生产化,因此当时大部分学生都要入车间完成一年左右的实习工作,具备扎实的动手能力。从谢师父的话语中我们想象着那个时代校工厂的繁盛:工厂的面积之大,最多可以容纳2000多名的学生一起实习,一线的生产工人多达300人,实习学生多了,师父们24小时三班倒地工作,甚至还要接待兄弟院校学生们的实习等。
初入北理,谢登轩的奋斗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八级工,“当时的七、八级技工都享受着中级干部的待遇,备受尊重,友谊宾馆后面的幸福村是只有校领导和高级技工们才能居住的地方”,这朴素的愿望激励着谢师父一步步求索奋斗。
三年后,他成为了一名车工师傅。
十年后,他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目标,成为了车间主任。
岗位技能促振兴
工程训练中心的办公室门外的橱窗里整齐地摆放着部分典型零器件,一个看似拳头大小的火车高度调整规安静地躲在玻璃窗里,调整规的两轴像螃蟹的两钳一样显示着师父们不凡的加工制造技术。当年,国营5499厂承担了国家部分工业生产工作,生产过程中主要是由铁道部科学院提供产品设计图,校工厂制造,技术科、运营科、总装科、调试科密切配合,“生产出的产品也是顶呱呱啊,产品拿到现在机械制造领域也算一流水平”,谢师父介绍得激情澎湃,仿佛回到了那个热血年代。
机械制造业作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决定了一个国家制造业的整体水平,是国家发展的必要条件。谢登轩当车间主任的初期,北理工隶属于兵器口,主要生产军工产品,然而建国后受美国第一岛链封锁,国家兵器工业一切从零开始,维持良好的发展势态,兵器工业初具规模,当时的生产工作一部分是科研项目的制造支持,一部分是外面企业的批量订单。一线师父们整体专业水平很高,理论知识很丰富,业务能力都很强,他们善于完成思维的创新,在工业大潮中有自己专属的领地。
这是一根两端轴头直径大孔径小、中间轴段直径小孔径大的需求工件,当时日本的加工方法是分体加工和焊接,但是国内的焊接技术加工精度根本达不到国外的精度标准。师父们采用方法是跳出车床切削加工的思维模式,转而利用车床挤压加工,将一把硬质合金刀片靠着工件高速旋转利用其转速温度将工件软化,然后利用高压将两端的孔径收缩,收缩后的孔径不规则,再扩孔达到精度要求,做出的工件甚至超越了日本工件的精度。既满足了尺寸和精度要求,也没有给技术提出太大的难题,师父们的创新不再是灵光一现的想法,而是将实践生产技术内化为常识之后的新的排列组合。
四十多年风雨,对自己的经验技术,谢师傅淡然一笑。事实上要做好机械制造的活儿,离不开多学科知识的依托,就拿谢师傅拿手的车工来讲,就需要金属的热处理、机械设计等技术支撑。我们在车间一个简单的启动——急停按钮操作,这个小小的按钮都是前人努力智慧的结晶。对于青年学生而言,我们不仅需要知道的不仅是怎么去操作设备,而是每一步在内部是如何衔接的、刀具的走向以及如何选取刀具获得最大效率等。再者,科研加工不能靠程序化控制实现,更需人工一步步试验性、摸索性地操作,产品加工过程出现的各种问题对人员素质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在工程训练中心师傅们的带领下,我们这些“小菜鸟们”开始一步步了解车工、锻工、磨工、铣工,每一个工种都是一个任务,如何将每一个任务完成的恰到好处就是平衡点的把握,就是需要一种平静的心态,一种耐心。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们不仅是我们金工实习的“领路人”,更是让我们了解到了现代先进的工业技术的过程,让我们体验到了手工劳作带来的乐趣。
一生无悔育英才
每次路过北京的北三环双安商场,谢师傅都想起那里曾经是盛名远播的北京手表厂。在谢师傅的记忆里,北京也曾经有一个属于制造业的辉煌时代,然而在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的城市定位下,北京的制造业开始走向了衰落。可是在北京高校里,车间并没有淡出人们的视野,这里成了学生观摩学习机械制造生产过程的实习场所。
工程训练中心是我校最大的综合性实践教学中心,是全校本科生和部分研究生综合素质培养的重要基地。学校通过对现有工程实践教学管理体制的改革,配备了先进的实践教学设备,完善了实践教学条件。目前,工程训练中心建设已具规模,并营造和建成局域网络系统、安防监视监控系统、远程设计网络制造系统以及现代实践教育教学大平台和良好的工程素质教育氛围,实现了大工程、大制造以及工程集成的特点。在工程训练中心,同学们可以学习工艺知识,增强工程实践能力,他们的综合素质、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在这里都得到了提升。
当搞创新的学生们将自己思想碰撞花火转变为现实果实的过程中,其实辛苦的是制造师傅们。因为他们不但要思考加工方法,还要克服画图者工程图表意不明、精度不够的缺点,甚至帮助他们填补结构的空白。当我们请谢师傅举例曾经指导的获奖项目时,他笑着摆了摆手,我猜大抵是因为无所图的谦虚淡薄。当我们提及北理工“无碳小车”全国大学生工程训练综合能力竞赛拿到一等奖的事宜时,谢师傅又笑了:“这些都是学生们废寝忘食、辛苦付出的成果”。可是据笔者所知,每一项作品的背后都有着师傅们的指导与监管。而对于师傅们废寝忘食的付出,谢老师只是用一个微笑带过了,剩下的则是那几个优秀的学生名字一直念叨在他嘴边“车辆专业的张凯、周旋等几位同学都很优秀、很认真、很努力”。
在工程训练中心,老师傅们一个个都步入了退休的年纪,等待新鲜血液注入的车间主任谢师傅也等来了自己的退休年限。四十二年来,在平凡的车工岗位上,谢登轩始终踏实奉献,追求工作的精益求精和自我升华。他将自己一生的美好时光永远地留在了北理,他用奋斗青春的最美光芒感染带动了一批批青年学子,激励他们只争朝夕,勤学苦练,成就梦想。
这是一位为国家工程实践人才培养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他努力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贡献的贡献,用奋斗的故事诠释着“劳动创造美”的人生真谛。
古语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出于对师德尊敬,“师父”一词不仅是古时对老师的通称,更是现在对有技艺者的尊称。或许我们在进入工程训练中心前未曾摆过隆重的拜师宴,但今天,在我们将要离开师门步入社会舞台时,再对这些教授我们技能的老师傅们深深地鞠一躬,亲切叫一声“师父”吧!